17.微颤_我的病人女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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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.微颤

  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感到旁边有人在戳我的胳膊,醒过来才发觉夏鸥已经回来坐在位置上观舞。

  我看向舞台,话剧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结束,现在已经换成古典舞,长长的袖子遮面,一出水袖舞,舞尽江南气息。

  他们还放了干冰把舞台效果营造的非常朦胧,烟雾缭绕中翩然起舞的人若隐若现。

  观舞比看话剧有意思,但我很不喜欢这种若隐若现,似有若无的感觉,抓不住的东西,我宁可不要。

  虽说雾里看花格外有情致,可我总不至于对祖国花朵有什么恶意yy,毕竟我是一个正直的四好青年。

 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夏鸥,我知道我刚刚睡着这说到底有些不太好,我沉思了片刻,憋出这么一句话:“不亏是中文系办的晚会”

  “嗯,你是不是对这些没有兴趣”她问的倒是直接。

  “也不是,大概是因为我最近没有休息好吧,你刚刚的雷雨排的很好,尤其是演员情绪调动很好”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,然后将话题引向我所想知道的上面。

  “但你不还是睡着了?”她依旧保持着赏舞的姿势,眼睛看着台上,眼眸里投射着舞台的亮光,江南的古筝琴弦一波一波在我的耳膜撩拨。

  “我最近熬夜整理资料,可能太累了,嗯~刚刚你们是节选的片段吧”

  “是的”

  “我不太了解这个故事,好像高中语文老师有讲过,都过去这多年基本也都还给她了,我只记得这是一个很虐的故事”我想绕过我对雷雨没兴趣,甚至看睡着了的事情。

  她转头看向了我,淡淡的,先是叹息了一声,然后不咸不淡的开口应和我刚刚的话,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叹息?

  是叹息我不解风雅?还是叹息自己?还是叹息这出话剧本身?

  “嗯,是很虐,曹禺很厉害,三两笔的台词写尽人性的情愫”

  “有比如吗?”

  “比如侍萍问老爷,你想见一见她吗?而周朴园却连忙说不,不,不用,两个不一个不用”

  她预备开始和我聊起话剧,我隐约觉得她的年纪与经历有不匹配的地方,在这个年纪对《雷雨》感悟很深,一种强的烈违和感再次涌上我的心头。

  “这段对话里有什么点让你感慨吗?”我问。

  “人总是对别人说自己深爱着谁,可若是很多年后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,他还能说爱吗?”

  她似乎非常感慨,她停顿了一下,似乎还有话要说,我没有急着插话,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。

  舞台上的舞蹈快要落幕,等待的时间有点久,她似乎已经想好了措辞。

  “就像很多年前你可以和一个人共度良宵,秉烛夜游,海枯石烂,说着誓言,在那一刻所有的誓言都是真的,可后来所有的做不到也都是真的”

  我听完这句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,确实如此,情是真的,誓言也是真的,最后做不到也是真的。

  “周朴园感慨万千,可侍萍的那句老爷你想见一见她吗?这句话内心也是纠结与复杂”

  从一个18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番解说人生和对爱情的感悟,总觉得多少有一些稚嫩,但她的情绪里却又有一种饱经风霜感。

 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?

  医生在治疗前,通常会制定方案,会了解病人的成长史,可我什么也不知道,有些无从着手,此刻她的感慨令人有些无奈,我还是想开导一下:“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激情满怀,年龄层段考虑的东西和层次不同,仅此而已”

  她看着我笑了笑,撩拨了耳畔的碎发。

  我是学习过一些肢体语言的课程,通常一个女子在男子面前撩拨头发,或是支撑脸这些小动作,多半是属意对方,我没有被这个小动作迷惑,误以为她在表露她喜欢我。

  因为她说了一番别的话,一番繁华洗净尘埃落定对感情看淡的话。

  她嗯了一声,先是认可了我刚刚的话,然后才转折道:“其实人类不管多少年还是这个人类,温情下情感交错缠绕,男性用暧昧的的方式来文明的追求女性,有时候也是一种野蛮”

  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
  她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复我的问题,似是而非的说:“不论男女,若是最终没有和最爱的人结婚,哪怕后来分别嫁娶,都会在某一个时刻去回味那份挚爱,这些你都可以从《雷雨》体会到”

  她转而看向舞台,再没有看我一眼。

 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弃妇的话语,虽然但拎出这句话非常像弃妇的感慨,但她在谈论这些的时候眼里有光,那光不刺眼,也不容人忽视,平淡却有力。

  她仿佛只是在谈雷雨这个文学作品,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我多心多想多思。

  我的心思不再停留在舞台上,或者说本来就一直不在舞台上,如果不是为了来了解她,我是不会看这些。

  因为第一我对文学作品实在没有什么品析鉴赏的能力,第二我的职业本来就是专门给别人舒压的,自己还跑来看有压力的话剧完全是欠虐。

  在舞台灯光下我看着静默不遗余力热爱着热爱的她,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了自己。

  我当初是因为热爱所以从事这份职业,但后来好像渐渐已经忘了最初为什么要迈入精神病科医生这个行业。

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的呢?

  是从每天倾听太多故事安慰,回家关上门精力透支开始?还是从我看着病人康复,家属却归功于药物,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开始?

  医治精神病人药物是不可或缺的,但是陪着病人的是我的灵魂。

  当我的灵魂陪着一个病人痊愈后,等于我经历了另一个人的故事,怎么会不感慨,见多了,有些东西便动摇了。

  我想问一问她的坚持:“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排雷雨的原因?想从话剧中找到人性?”

  她转头看向我,目光深邃:“嗯,虽然话剧的人性是演绎的,但是去靠近角色的过程就是挖掘人性的过程,我觉得很有意思”。

  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夏鸥,此刻我面前的人会不会是她姐姐夏烟的人格?

  在我的身后有等着破案的警察,有寄居希望的院方,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她“你听说过慧易夭听过吗?”

  她掩面不好意思的轻笑:“我这点小聪明又算什么?不过是一些想象而已”

  18岁的她在26岁的我面前谈感情与人性。

  这几年的生活经历以及接触病人,我或多或少了解,听过,经历了一些故事,雷雨的故事到底还夹杂着感情与利益。

  或许是从事这一项的高危职业久了,想法有些现实,如果你要说阴暗,我也不反对。

  我认为金钱可以使人变性,所以更不要说爱情,海枯石烂的爱情是敌不过风雪里的一口热汤的。

  舞台上的水袖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,此刻昏暗的舞台,聚光灯打在一个抚琴少年郎的身上。

  夏鸥说他弹得不是古筝,是瑶琴。

  是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琴。

  我一直以为俞伯牙摔的是古筝,或者说我认为所有带弦平放在桌面上的乐器都叫古筝。

  少年郎的节奏有时如急雨,又有时如私语,音调丝丝敲动着人的耳膜,扣入心魂,不知不觉我竟然听进去了,一曲结束,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。

  她看着台上轻扬飘逸的收琴的少年郎淡淡的笑着,如同暗夜里静放的百合:“虽说世人往往浮云遮望眼,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,不过在他们共在共渡共爱不是吗?”

  “你觉得过程比结果重要?”

  “如何选择才会决定一个人幸福是否”

  “你知道判断一个人心理健康的评估标准是什么吗?”

  “不知道”

  “看一个人是否有幸福感”

  “那应该很多人都不健康吧,那他们都有病吗?”

  “不,心理健不健康与心里是否有疾病是两码事”

  “那我一定是健康的”

  “你很幸福?”

  “对”

  “哪里幸福?”

  “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,我的姐姐很爱我”

  她要的简单而又纯粹,这样的人会是杀人凶手吗?

  舞台上灯光暗沉下去,聚光灯一点点缩小,消失不见,少年郎消失在聚光灯中,隐退在轰鸣般的掌声里。

  少年郎的技艺纯熟,我十分认可的鼓掌,一片掌声中我听到她莫名其妙的一句:“我们可以让很多遗憾留在这个世上,但不能让爱留下”

  “遗憾与爱相生”

  “普通人存在世界的痕迹只有百年,过后世界将不会再有人找到你存在过的痕迹,我希望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,是带着我的爱离开”

  她的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久久回味,我在这个世上存活26年,我留下过什么?又被记住什么?

  我不知道,我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曾听过的这个观点,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和我说这样的观点。

  生活过快的节奏已经让我有些面目全非,而她如此相像年轻时候的我。

  那些被我被涂上别的颜料,压在心底不敢宣示与众的底色,被她轻而易举,光明正大,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讨论。

  我不知道是该说她天真,还是我假面。

  她说的我认同,人生做自己想做的,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闻达于世,不在于居庙堂之高,而是做最真实的自己。

  “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的岁数和经历”

  她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多,平淡的说:“写东西的人要是不敏感,不观察不深思这些,怎么会写出精彩的故事呢?”

  “嗯,不过你还是注意些,触摸人性是一个危险的过程”我提醒道。

  “什么?”她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。

  “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”

  “这好像是一个侦探电影里的台词吧”她笑着指出出处,没有在意我的善意提醒。

  我笑笑,有些担心这个没有经历过系统学习却喜欢琢磨人性的姑娘,这样的状态是容易出事的。

  或许搞艺术的都是疯子吧,不是有这么一句不疯魔不成活吗?

  当我乱七八糟思索着的时候,脑海里忽然想起老大的警告:不要深究病人的世界。

  我赶紧将脑海里的东西驱逐干净。

  随着那个古琴少年的退场,他们的晚会也差不多结束。

  看来杜若给我的时间本就不是开场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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