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第 35 章_九十年代家属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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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第 35 章

  单星回说:“我爸只给了我们五十,羊肉串二十,老板送了两串不要钱,可乐四块,剩下二十六,一张电影票的钱都不够。”

  沈岁进马上说:“你不是说还有你的零花钱吗?怎么不舍得掏出来了?”

  单星回被嘴里的羊肉辣得呛红了脖子,连咳几声,好不容易喘过气来,说:“那我们还是看电影去吧。我知道巷子里有一家很隐蔽的影音室,里头十块钱看一部,盗版dvd碟,看第二部还能打个折,八块,要是看三部,打包价只收十五。”

  沈岁进说:“一部电影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,我们就只看一部吧。”

  单星回也是听陆威说的,那家影音室很多大学生爱去,收费便宜,比去电影院买票强,不过dvd里刻的都是上映很久的电影了,近期上映或者正在上映的电影,那里是没有的。

  单星回跟路边出来摆摊首饰摊的大学生一打听,原来影音室在巷子中间一个豁口拐进去,看见一个单独上楼的小楼梯,上去二楼,整层楼都被影音室老板包下了。

  影音室的结构其实和私人小旅馆差不多,有个前台,前台后面的柜子,是一排排壮观的碟片,按序号分门别类的整齐归放。还有一本手抄的册子,挂在柜子的一枚铁钉上,大约是记录每排的碟片存货。

  前台小妹坐在柜台后面喝茶嗑瓜子,一个迷你的黑白电视摆在柜台后面的桌子上,见有人来,小妹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,瞟了单星回和沈岁进一眼,说:“没成年吧?”

  单星回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,仗着自己一米八的身高,张嘴就胡诌:“我高三刚成年,这是我妹,还在读初二,没成年。”

  小妹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,把手里捏着的一把瓜子,丁零当啷的撂在桌子上,一眼看穿的说:“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。”

  单星回死猪不怕开水烫,说:“没带。”

  小妹说:“没带就算未成年,一个人得多加五块。”

  单星回把手搁在柜台,继续胡侃:“阿姨,你看我像多大?”

  小妹拍桌:“叫谁阿姨呢,我今年才十七!”

  单星回:“妹儿,我今年十八,比你大一岁,你说我成年不成年。”

  沈岁进憋笑快憋死了,为了省五块钱,真亏他想得出来,喊一个嫩的能掐出汁来的小姑娘叫阿姨。

  小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,一下阿姨,一下妹儿的,把她都绕晕了,大概也是今天生意冷清,磨了一会,前台小妹也不愿意和他们多费口舌,居然松口直接问:“看几部?”

  “一部就行。”沈岁进说。

  前台小妹:“碟片押金十块,房间保底消费二十,送两瓶矿泉水和一包薯片。碟片自己选,有的影片时间长,超过三小时的要加两块钱。”

  我擦,全是坑。

  陆威这小子,打听的不靠谱啊,没想到刚把未成年这关蒙混过去,前台小妹马上杀了个回马枪,居然还有保底消费二十,变相的两瓶水一包薯片卖二十,抢劫啊!超时居然还要加钱。

  单星回爽快掏钱的动作停顿了下来,一算,今晚果然把自己的零花钱折进去了。

  沈岁进已经想好要看什么电影了,问:“有《侏罗纪公园》吗?”

  前台小妹说:“这片子现在比较火,我看看其他房间有没有在放。”

  前台小妹起来转身,大约这片子是真的火,一下就从茫茫的一片碟海里准确找到了《侏罗纪公园》所在的位置。

  “你们运气不错,七点多我接班前,那对大学生刚还回来。”小妹把碟片抽了出来,拧开前台矮扇门的把手,出来带路。

  一边在前面带路,一边意有所指的警告说:“不准在房间里做什么奇怪的事,我们这经常有片警在巡逻,随时都有可能突击检查。”

  沈岁进烫红了脸,大致听懂了前台指的是什么奇怪的事。

  播放dvd的房间不大,甚至可以用逼仄来形容,隐约可以看出房间原来的格局,是旅馆的小房间隔断而成。

  不巧,他们被带到的这间,恰是没有窗户的一边,房间本来就小,四周又都是无透风的墙,显得又小又压抑。

  单星回一米八的身高,塞进狭小的房间里,让本就不富余的空间,更加让人轻易动弹不得了。

  一台三十二寸的长虹电视机贴墙摆在正中间。

  电视机的对面,则是摆了两张可以放倒的木椅,上面铺了两个软垫,两把木椅中间放置了一张矮小的茶几,上面摆着两瓶没开封的娃哈哈矿泉水和一包上好佳薯片。

  薯片还是迷你包,五毛钱一包的那种,好在口味是沈岁进喜欢吃的番茄味。

  单星回把押金、保底、未成年费、电影费一共四十五块钱,交付到前台手里,前台帮忙把碟子放进dvd机子,又把遥控递给了单星回,就锁上门出去了。

  单星回挑了靠里头的那张椅子坐下,刚一坐下,就听到木椅“咯吱”的松响了一声。

  “靠,还以为要散架了!”单星回从椅子上弹起来,扭头就对沈岁进说:“别急着坐,先用手摁摁,踏实了再坐。”

  沈岁进听话的用两手摁在木椅的软垫上,用力往下试了试,还好,不塌。

  放心的坐定,就让单星回把遥控的播放键摁上。

  房间里响起蹩脚的广告声,还是让人尴尬的避孕套广告。

  单星回没想到dvd里都有套路,居然把广告都刻在了碟片的最前头,咒骂道:“刻光盘的人,脑子是被驴踢了吧,浪费容量!广告商的套路什么时候这么深了。”

  沈岁进觑他一眼,说:“拜托,明显是电视里投放的自动广告。”

  二人对话,把电视里重复播了两遍的避孕套广告,不尴不尬的冲淡下去。

  单星回嘀咕:“广告商还有点脑子,冲这受众人群,也算是精准投放。”

  原本还以为这种私人电影室是靠薄利多销,一进门先被保底消费坑了,再一看还有开始的广告,想来广告商也是给了这种影音室一笔不小的广告投放费。

  看来开这种店,一方面钓鱼吸引广告商投资,一方面真实营利运作,也算是比较靠谱的经营模式了。

  总算,让人脸红尴尬的广告播放完了,电影的片头曲在房间内响起。

  两人第一次在这种氛围里看电影,新鲜之余,更多的是专心致志,整颗心都跟随着电影的情节起伏错落。

  剧情到了恐龙撕咬人类毛骨悚然的阶段,沈岁进更是被吓得连手里的薯片吃光了都不知道。

  单星回觉得五毛钱特效有点扯,回头看见沈岁进被惊得下巴微掉,手还下意识的装在薯片的塑料袋里,于是玩心大起,把她的爪子从塑料袋里拎出来。

  “干嘛?”沈岁进眼睛一挪不挪的盯在电视机里的恐龙嘴巴上,“别打扰我看电影。”

  单星回闷闷憋笑,把笑声全把肚子里憋好,好装作一本正经懒洋洋的道:“你看电影别管我,我看你看得入神,拿薯片费劲,帮你拣出来喂你。”

  “哦。”沈岁进木木的回说。

  “张嘴,啊——”单星回假装从袋子里捏起一片薯片,喂到她的嘴边。

  沈岁进不假思索的张嘴,单星回还真把手递过去,手指在她唇边抵着,一副喂她的动作。

  沈岁进大概真的被这电影唬住了,嘴巴里没有薯片都不知道,居然就着空气开始在嘴巴里空嚼。

  看得单星回一愣一愣,还目带考究的把视线调去电视里的人龙大战上。

  有那么好看吗?他怎么觉得这电影有点降智?

  “好吃吗,薯片?”单星回捉弄的问。

  激烈的剧情刚过,情节稍微缓和一点了,沈岁进分出一点心来回复他:“还行吧,薯片还能有什么味,吃出花来,它都是土豆。”

  单星回提醒道:“你真傻。”喂给她的是空气都不知道。

  骂人就不对了啊!

  沈岁进意犹未尽的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,白了单星回一眼,眼睛又迅速归队挪回了电视上,“我又没惹你,骂我干什么?”

  单星回低声失笑,“没什么,你专心看吧。”

  平常这时候,要是听见他说她傻,沈岁进早就跳起来要踩他的脚了。

  哎,没人跟他斗嘴,没劲儿。

  单星回也不捉弄她了,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,递给她。

  “光吃干的,也不怕噎嗓子,你声乐老师不是让你护着嗓子吗?来,喝点水。”

  “单星回,看电影的时候,你的话好多。”接过矿泉水瓶,老老实实仰头喝了一口。

  “也就你爱看这种弱智电影,逻辑全是漏洞。”

  沈岁进大概又被吸引进去了,过了好久,跳过一个情节,才讷讷问:“你说我爱看什么?”

  单星回无奈的说:“你认真看吧,我不吵你了。”

  这时,房间内似乎响起某种诡异的嘎吱嘎吱,加上屋内灯光阴暗,嘈杂的电影背景声,时而播放恐怖惊悚的配乐,时而播放主角安静屏息的画面,一张一弛之间,来回切换,把人的情绪拿捏的死死的。

  只是那种奇怪的嘎吱嘎吱声音,似乎是剥离电影,在房间墙壁内渗透出来的。

  意识到这一点,单星回和沈岁进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。

  两人对视一眼,沈岁进恐惧的说:“……要不,你开灯去听听?没准是老鼠。”

  单星回硬着头皮道:“让你平时专喊我看恐怖片,下回你看惊悚片,可不准再叫上我了。”

  单星回把搭着的长腿卸了下来,刚一起身,松散的木椅所发出的嘎吱声,竟和自房间墙壁内透出的规律嘎吱嘎吱声如出一辙,单星回一下就反应过来,这声源,到底是什么。

  “你怎么又坐下来了?”沈岁进害怕的说,“去开灯听听呀!”

  单星回镇定的勾着长腿,夺过茶几上的矿泉水,喝了一口,冰凉的水驱散了刚刚一瞬涌上来的热意。

  “听墙角,不太好。”单星回说。

  神经病吧!有什么不好,万一真有什么灵异事件呢?开开灯壮胆也好。

  沈岁进气的跳脚,一时也顾不得心里的恐惧,径直起身准备自己去开灯。

  单星回一把握住她的手臂,将她重重扯下,重新塞回木椅上。

  沈岁进来不及疑惑,就听到隔壁传来克制又放浪的男女呻/吟。

  再结合那头不断传出的嘎吱摆动声,伴随着某种有节奏的规律,沈岁进一下脸就爆红。

  “这隔音……刚刚看电影的时候,也不觉得差啊?”沈岁进咋舌,“前台不是说了,不准在房间里做奇怪的事吗?隔壁的人,怎么回事啊!”

  单星回无奈的耸耸肩,说:“谁知道看的是什么电影,没准还是有色的。”

  沈岁进彻底无语。

  “我们走吧。”沈岁进说。

  “不再听听?”单星回挑眉问道。

  “打不死你!”沈岁进恶狠狠道。

  “等我把这瓶水喝完。”单星回捉弄的说。

  “事儿妈!直接带走,路上喝。”沈岁进面无表情,命令道。

  出了门,路过隔壁的时候,两人都不由暧昧的盯了一眼大门。

  “嗳,你们时间还没到呢,这么快看完了?”前台小妹又带了一单客人,和他们在走廊上狭路相逢。

  单星回说:“哦,这片子,没劲儿,下回再来看其他的。”

  前台小妹:“这片子这么火,你们都看不下去?少看时间可不多退哦,我们这按照数量来,一部电影无论看没看完,都收十块。”

  单星回:“嗯,帮我们结账吧。”

  前台拉开抽屉,退了十块钱回来,单星回说:“要不咱们再去吃十串羊肉串吧?”

  沈岁进:“你之前不还让我少吃点吗?”

  单星回:“电影费脑,多补点。”

  沈岁进:“你刚还说这电影弱智来着。”

  单星回:“嘿嘿。”

  沈岁进:“嘿什么嘿,信了你的邪,带我来这种鬼地方,不正经!”

  单星回大喊冤枉道:“鬼知道是这样的,要怪就怪陆威,他来得多!”

  沈岁进斜了他一眼,说:“你们男的就没几个好东西,陆威前两天是不是刚谈了个新的女朋友?”

  单星回提醒她:“别忘了你爸也是男的。”

  沈岁进一想到家里还在闹洞房呢,更加憋火说:“对!我爸也不是好东西!”

  气氛有点不对劲了,单星回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,把沈岁进的情绪又带岔了,赶紧把她掰回来说:“陆威新的女朋友叫珍妮,陈珍妮,比陆威还大一届,初三的级花来着,学习成绩还特好。陆威一放学去操场打篮球,她就跟在身后给他递水。”

  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。”沈岁进气鼓鼓的说。

  “欸,也不能这么说!我们陆威也不差,校篮球队的队长,上一任队长——初三的柳传枫,还没到换届的时候,就被替换下来,足以说明我们威威技超常人啊!”

  “一朵鲜花,插在会打篮球的牛粪上。”

  “你这么说,我可真就没辙了。不过可别当着咱威威的面儿说啊?伤他的心!本来他就觉得陈珍妮比他大一届,他心里没谱,你再这么一说,他更没自信了。”

  “放心吧,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?”沈岁进说,“不对啊,这才刚上初二,陆威这是换的第几个女朋友啊?”

  单星回也记不清了,模糊地回忆说:“也就第十一二个吧。”

  两人一边说着,一边散步去烧烤摊前,结果老板说今天生意好,羊肉串卖光,提前收摊打烊了。

  沈岁进就说:“那算了,我们直接回家吧,也快十点了,我估计家里的人,也差不多该走光了。”

  单星回身上肩负使命,今天情况特殊,是她爹再婚的日子,梅姨一早就给他塞了两个红蛋,喊他帮忙照顾沈岁进,别让沈岁进自己一个人呆着难受。

  “要不咱们再溜达一下吧?”

  “明天你不上课吗?”

  “上啊。”

  沈岁进顿足,回头,认真地看着他说:“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。”

  哦,大小姐要开始逞能了。

  单星回在路灯下耷下眼,抱起胸,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,开始洗耳恭听。

  沈岁进踢了他一脚,一本正经道:“我说真的,不骗你!我真的接受我爸和徐阿姨了。”

  认真的样子,让单星回开始考虑她说的可能是真话。

  “我想过了,就算将来我爸真再生一个孩子,毕竟我都这么大了,我也有办法自己一个人活得好。况且我妈知道自己这病没得治的时候,就已经想到让我爸回国发展。我妈在她身体还正常的时候,飞回北京过一趟,我爸都不知道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妈当初的嫁妆,他们苏州那块嫁女,嫁妆堪称十里红妆,我妈又是三妹姐里嫁的门第最高的,我外公外婆当初给她的嫁妆,是当时普通工薪阶层想都不敢想的数字。不过我爸他们家也不缺钱,压根也没动过挪我妈嫁妆的心思,这个数目就只有我和我外公外婆清楚,就连我两个姨妈都不知道。”

  单星回自恋的说:“难道你要把这个数字告诉我?咱俩的关系,好成这样了啊?”

  这人就是没正经,沈岁进懒得搭理他,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:“我妈的眼光比我爸可强多了,从她知道自己得病开始,就把我往后几十年的生活都给安排好了。她拿到体检报告,第一时间问了医学中心的同学,知道治愈的希望几乎没有,就联系了在北京的一个老同学,帮忙在北京看看有什么值得投资的项目。我妈那时想的是,她要是走了,就让我爸带我回北京生活。我爸以为她是体检报告出来,身体太累了,于是帮着给她订了回苏州的机票,让我妈回趟娘家休养一阵。其实我妈回国只在苏州呆了一晚,第二天就飞北京来了。”

  “来干什么?帮你提前清扫战场啊?”

  也没见老太太被清除了啊,沈岁进的人生,除了她的亲奶奶,也没人敢给她找不痛快。

  “给我置业买房啊。”

  单星回问:“你妈那老同学,就给你妈这建议,买房?”

  沈岁进说:“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老同学,是智囊团的经济学专家。人口和房价的悖论,人家的眼光据说超前几十年。”

  单星回震惊道:“人家就这么一说,你妈还真就听了啊?”

  万里迢迢的从美国飞回来,就是为了给沈岁进置业买房……

  沈岁进点头道:“对啊,不然钱攥在手里干什么?等着贬值啊?!你说我妈爱我吧,确实很多时候对我冷冰冰的;但你说她不爱我吧,却又对我很舍得,对我爸才是真的狠,她的嫁妆,是一分钱没给我爸留,全落我口袋里了,而且我爸还傻乎乎的不知道。”

  单星回一针见血的道:“你怎么就知道你爸不知道呢?没准你爸是压根不在乎你妈那点钱。”

  沈岁进神秘的笑了笑,那可不是“一点钱”那么简单,金融街附近有一排的铺面和商品房,可全是她妈当初置的业。

  沈岁进说:“我现在也想明白了,左右我妈留给我的,我已经这辈子吃喝不愁,她在物质方面已经为我做到极致。等我成年了,每个月还能从信托里领一笔钱。我要是看我爸和徐阿姨他们一家子不顺眼,我就干脆搬出去自立门户。可我也心疼我爸,从小我妈几乎没管过我,我爸一直把我当掌上明珠,就算我奶奶逼着他生儿子,他也能护着我妈和我,坚决不生。光冲这一点,中国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做不到吧?一个个都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似的,非得生个儿子才罢休,我爸就从来没这思想。有时候我都觉得,我爸是爱错了我妈,我妈和他结婚这么多年,真正两个人相处的时光,估计不会超过半年,据说我妈当初就连怀着我,也是住在学校,太可怕了,这女人,工作起来疯魔了一样,谁要啊?”

  单星回说:“你妈这性格,适合当男的。”

  沈岁进笃定的说:“那绝对是渣男,情人还是日抛。搞完一个就钻回实验室,等她再出来,可能连人家长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
  两人慢慢走回家属院的巷子口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。

  很显然,客人们确实不太好意思继续打扰这一对新人的新婚之夜,已经纷纷告辞离去。

  整个家属院,没了白天的热闹喧嚣,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安悠。

  单星回把她送到家门口,还是不放心的说:“你真不要我继续陪陪你?”

  沈岁进顿足说:“知道了我富可敌国的秘密,你也不用这么见钱眼开,上赶着给我当三陪啊!”

  单星回拧头一副看疯子的表情,对她进行侧目:“我擦,沈岁进,你真是被我和陆威彻底带歪了。一个女孩子家家,现在讲话真是一点不禁忌。”

  沈岁进推门进去:“得了,退下吧,本公主要更衣就寝了。”

  单星回跟她挥了挥手,意思是好走不送。

  逞强精,别半夜在被子里蒙头,偷偷抹眼泪才好。

  沈岁进有些惊愕,徐慧兰居然还没进屋休息,而是盥洗完毕,坐在客厅里等她回来。

  徐慧兰摁掉电视,弯笑着眉眼说:“回来了?星回这孩子真不错,能陪你这么久。”

  沈岁进木然的点了点头,不知道继母此时此刻,为什么不是在她自己的房间,而是出现在客厅,一副准备拉她深夜闲话家常的架势。

  徐慧兰穿着一件保守的真丝睡袍,水蓝色的,衬得她原本不太白皙的皮肤,被水晃漾得有几分清透。

  “白天人多的时候不好叫外人瞧出端倪,我和你爸之前就商量好了,这结婚头一晚,我先和你挤一张床。小进,你介意吗?介意的话,我就在这客厅里打地铺。”

  离大谱了,继母新婚之夜不和她爸睡一头,要跑来和她挤一个被窝。

  她不知道这个家,还有梅姨这个耳报神吗?

  回头她奶奶知道,徐阿姨和她爸结婚头一晚,居然是和她这个继女凑合了一夜。

  知道的,是徐慧兰主动要和她一起睡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她不懂事,要霸着徐慧兰,不让她爹得逞。

  沈岁进简直看不懂这个继母,这波操作的迷惑性,比烟雾弹还要让人看不清背后有什么深意。

  大约是瞧出来沈岁进脸上忽明忽晦的捉摸不定,徐慧兰拉过她的手,坐到沙发上,和善的笑说:“以后你就会知道徐阿姨,为什么和你爸结婚了。”

  又愧疚的说起:“今天你妈妈那边的亲戚,没有人来,多少也是不想给我难堪的意思吧?”

  沈岁进连连摇手,疯狂解释说:“徐阿姨你别多心,我妈妈那边的亲戚纯粹是因为老家的顾忌才不能来。他们苏州那边有个说法,至亲离世,没满三年,要是至亲家里要再办喜事的,亲戚身上就还算带着丧,冲撞了喜事不吉利。我姨妈他们讲究这个,怕给你和我爸招不吉利,也就不来北京讨没趣了。人没到,礼还是到的。”

  这种宽慰人的话,沈岁进随便扯个理由,是信手拈来。

  徐慧兰半张着口,心想,原来是这个原因,倒不是瞧不起她就好。

  她也不想和沈岁进生母那头的亲戚交恶,毕竟自己这性格,在单位、在家里,都是说一不二,怕说错话得罪人,自己还不知道。

  “我爸呢?”

  新婚之夜,新娘一个人在客厅,新郎哪去了?

  “睡了。”

  沈岁进震惊得瞳孔都快火山爆发。

  她爹,结婚头一夜,撂下新老婆,自己先睡了?

  这事儿也太不可思议了,沈岁进愕然的脱口而出:“他真睡了?徐阿姨,你确定今天和你结婚的人,是他吗?!”

  离谱他妈,给离谱开门,离谱到家了!

  徐慧兰风轻云淡的看了她一眼,心平气和的说:“睡了呀!他说明早还得去实验室赶一个数据。打发完亲戚朋友,你爸沾着枕头就睡了,我洗完澡进去拿自己的被褥,他已经开始打呼了。”

  “他也太菜了吧,把你撂这,人干事儿?”沈岁进已经开始同情起自己这位新过门的继母了,事情发展的剧情,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。

  最要命的是,她爹自己睡成猪,把他新老婆丢在这,交给她应付,这事办的也太不厚道了!

  徐慧兰打着哈欠说:“进屋睡吧,明天你得上学,我还要早起,上你爷爷奶奶那过礼。”

  一面说着,一面已经揽过沈岁进的肩头,裹挟着她往她的卧房走去。

  沈岁进几乎是被挟持着回到房间,一进房门,果然,房内的单人沙发上,放着徐慧兰崭新的红色被褥。

  看样子,徐慧兰今晚是真打算和她凑合一晚。

  梅姨呢?这事梅姨不管啊?

  沈岁进停在房间门口,顿住,问道:“怎么没看见梅姨?”

  徐慧兰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,答道:“我让她上锦澜院住一晚,明早我和你爸去给长辈过礼。你奶奶说要按他们满族人那套来,我想着花样多,就干脆让梅姐先上那头帮我把东西都备好,到时候我和你爸直接上那去就好,这样一点也不用手忙脚乱。”

  沈岁进心领神会,这是怕梅姨打小报告了。

  徐慧兰又想起来一件事,接着说道:“梅姐的房间是空着,但是怕你梅姨瞧出来我是在她房间睡的,动了她的床褥,我就想着和你挤一晚。”

  哦,思虑缜密,怕有破绽,连这个细节都预防好了。

  沈岁进实在不明白,她和自己爹都结婚了,做什么还不睡一头?

  沈岁进心领神会的说:“可梅姨明晚肯定就在家了,徐阿姨,难道你还不好意思和我爸睡一屋?没事,反正你们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迟早会很熟。”

  徐慧兰忙着抱起被褥,铺到床上,悠悠然的说道:“也不是不好意思,怯生是有点儿,但也不至于窝囊到这程度。往后你大了,我再和你说,大人的事,你们小孩闹不明白。对了,你还要洗澡吧?别耽搁太久,不然明天该起迟了。”

  沈岁进被她提醒,就去衣橱里取睡衣和内裤,准备洗漱。

  没多久,身后响起徐慧兰惊喜的声音,叫道:“床头柜上摆的,是你和你妈妈的合照吧?”

  沈岁进转身,就看见徐慧兰捧着相框,心神醉醉的说:“怪了,你妈怎么那么眼熟。”

  沈岁进提醒道:“是不是和隔壁的段阿姨长得很像?”

  徐慧兰恍然大悟,喃喃说:“我说呢,怪眼熟的。这也太巧了,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?不过隔壁段大姐是长发,你妈是短发,瞅着两人的气质也不同。第一眼瞧着相似,仔细辨别,她们两个就完全不像了。说不上来哪里不像,但气质是一个人的沉淀,足以打败天生的相貌。这就是俗语说的,腹有诗书气自华吧!”

  沈岁进温笑着道:“段阿姨再和善不过了,我妈太凌厉了,我还是更希望自己的妈妈像段阿姨。段阿姨一颦一笑,一哭一闹,都是有血有肉的,我妈她就像个程序严谨的冷血机器人,我和我爸都觉得,跟她过日子简直就是受罪。”

  徐慧兰若有所思,徐徐说道:“……是吗?”

  那个传说中完美得像天人的向雪荧,曾经引领京圈无数的少女,争相挤向科研圈,为自己博一番天地,不再靠着嫁人来标榜自己的后半生有倚靠。

  众人羡慕她的不羁与洒脱,身后有着丈夫死心塌地的爱戴与拥护,丝毫也不用计较男人身后那点烦缠事。

  可没想到,这么一个完人,却会被自己的亲闺女嫌弃,和她过日子是受罪。

  徐慧兰不得不感叹道:人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。

  她的母亲要是有向雪荧半分的果敢与决断,也用不着这一辈子囿于宅院,束手束脚的对父亲言听计从。

  就连当初知道未婚夫出轨,母亲也不敢为自己出头,反倒劝自己忍气吞声,拿父亲来摆例子说:“你爸年轻的时候也有几笔风流债,男人风流是本性,老了就好了,你瞧你爸这两年,是不是没有那些烂码七糟的事儿了?你要是退婚,这家里的脸都要被你丢尽,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们徐家教出来的女儿,一点容人的量都没有,倒头来,还得怪到你爸和我身上。你爸那人,多爱面子啊?连累了他的名声,你也落不了什么好果子。”

  徐慧兰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被出轨,未婚夫在婚前整出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子,那个三陪女还堵在她下班的路上和她拍板叫嚣,母亲不仅没有同情自己,更没有义愤填膺地为自己伸张正义,反倒为未婚夫这个过错方说起好话。

  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?

  明知对方是坨屎,却让自己为了顾全家族颜面,生生咽下去。

  徐慧兰做不到!

 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,徐慧兰骨子里就对男的厌恶透顶了。

  从小到大,活在部队的大院里,那里是以男人为主色调的成长背景,女性和孩子多半是依附于男人,随军生活。

  未婚夫是父亲老战友的儿子,门户说不上有多高,甚至比起自己家来,还差了点意思。

  未婚夫在婚前都敢给她嘴里塞坨屎,可想而知,婚后的生活,要应对多少这样的恶心事。

  从那时起,徐慧兰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,这辈子,坚决不结婚,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。

  没错,她压根也不喜欢男人,更喜欢和女人纯粹的生活在一起。

  起初知道自己这回的相亲对象是沈海森,徐慧兰心里对他鄙夷到,连面都不想见上一回。

  他老婆死了才多久?

  好像一年都没有吧……这男的不是薄情,就是良心被狗吃了。

  古人还守孝三年,他倒好,老婆才走了一年不到,就打算再另娶一个回去做填房。

  这些男的,没了女的,就像地球不会公转,四季不会轮回了一样。

  就算要娶,好歹也做做样子,缓上个几年,而不是原配死了不到一年,就准备迎新人吧?

  向雪荧是自己极为欣赏的一位女性,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女性,另一半是这德性,徐慧兰对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更加敌意了。

  要不是父母实在逼得不行,这场相亲,还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安排的,徐慧兰是打死也不会去见沈海森这个薄情寡性的鳏夫。

  可谁知,相亲那天,沈海森,比故意迟到的她,还要姗姗来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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