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完_人间值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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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完

  骸骨狗已经活了很久。

  所以它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死,大概死时候也没什么特别感觉。不过它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会是在怎样情况下离开,如果可以,一定要是在战斗中。

  没错,骸骨狗一万次死亡预想中,有一大半是为白辞挡刀牺牲,然后它就可以放肆提要求“小白,给狗爷哭一个。”

  看白辞痛哭流涕,一定很有意思。

  然而现实跟想象总有一些出入,是有人为白辞挡刀了,但那个人不是它,它是在旁边痛哭流涕那个。

  林云起。

  骸骨狗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人一点点倒下,眼中生机消失画面。

  日日和消毒药水味道为伴,距离林云起昏迷已经过去七天,从人类医学角度,大约可以归类为植物人。

  骸骨狗不敢像往日闹腾,偶尔小心抬眼看一下白辞,只觉出对方整个人透出一种冷漠疏离,而且愈发沉默。

 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,骸骨狗注意到后,哒哒哒跑出去。

  门外,来探病罗盘七小声问“还没醒征兆吗”

  骸骨狗摇头“南柯梦和那个外国人每天都试图入梦,想要刺激林云起脑神经,让他能醒来。但据他们所说,每次进去后只能看见一片黑暗。”

  小册子也不省心,还在不停翻页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林云起名字,却被白辞阻止。

  白辞原话是“生死之事,永远无法真正一笔勾销。”

  罗盘七沉默,黑暗就代表林云起处于丧失意识状态。

  他抱着花彻底推开门,下意识离白辞远了一些,如今白辞,总是让人心底里有些发怵。

  放下花后,罗盘七叹了口气,对着昏迷中林云起说道“无佚还剩下一小部分被死气缠绕神念,本来之前是要分出来造鬼,为了苟延残喘,连同死气在内全部神念被他强行收回。”

  说到这里,罗盘七摇了下头“死气缠身,无佚活不了多久,下周就要被送去囚。你要是再不醒,就错过了看好戏机会。”

  林云起床头立着一根木头,乍一看有些像是墓碑,不太吉利。

  实际是为了方便金入梦,特意放在那里。他和南柯梦轮班,现在又到了金试图入梦时间段。

  原本以为和之前一样,金很快会出来,但这一次似乎有了例外。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林云起手指突然动了一下,白辞目中终于有了一点温度。

  骸骨狗“我去叫医生”

  罗盘七强行阻止“我看你是想吓死医生。”

  一堆行走会说话骨头,谁看到不会吓一跳

  最终是罗盘七叫来医生,做了一系列检查后,医生摇了摇头。

  罗盘七心一沉“可他刚刚明明手动了一下。”

  医生“目前看来,确实没有苏醒征兆,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”意识到这句话有些残酷,他补充说道“植物人能不能醒来,是要看一部分运气,也不排除病人下一刻就会苏醒。”

  医生离开病房后,罗盘七突然有些不忍看白辞表情,没话找话“那个,医生也说了,随时可能醒”

  “都看到了什么”

  白辞突然出声打断他话,罗盘七愣了一下,意识到不是在和自己说话。

  金魂魄坐在木头上,神情有些纠结“我看到林云起坐在湖边,但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见。”

  习惯每次入梦时,林云起瞬间辨别出梦存在,面对现在梦里那个有些自闭青年,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。

  白辞微皱了下眉头,似乎在思考会出现这种梦境原因。

  罗盘七也是一脸惊愕,哪怕林云起恢复意识,不也是应该梦见白辞或者兼职什么,哪怕梦见无佚都说得过去,为什么会是一片湖

  骸骨狗建议白辞去梦里晃一下就知道了。

  白辞却是摇头“入梦并非我擅长领域,稍有不慎会造成无法挽回后果。”

  南柯梦那回,他是直接撕开了南柯梦织出梦境旷野。林云起身体没问题时,这种方法没大问题,但以对方目前虚弱,根本承受不了太过激进手段。

  白辞沉思时,病房里安静可怕。

  罗盘七感觉到一种心理压力,借吃饭由头暂时离开。骸骨狗化为巴掌大小,跟他一同出去,决定透透气。

  漫步在几乎无人林荫小道上,骸骨狗心有余悸“你们一直找生死簿,现在总该明白,名字不是随便划。”

  林云起划掉已死之人名字,张悦唐也没有真正复活,如同行尸走肉在半空中定住片刻,不过那确实为它争取到了宝贵时间。

  骸骨狗效仿先前两只蛟蜥争斗时经验,直接朝蜥蜴脖子最上方藏在鳞片下软肉咬去。

  贪婪是最致命之处,也怪蛟蜥贪心,张悦唐是罕见极阴之体,为了能彻底吸收对方血气,蛟蜥融入张悦唐骨血,真正分解也需要十几息时间。

  哪怕换成一具寻常躯壳,它都可以随时摆脱。

  罗盘七沉默不语,有些事情不能光看代价,但凡有一丝生机,都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。一条道走到头,罗盘七准备回部门,骸骨狗磨磨蹭蹭地往病房里去。

  它很不习惯这样白辞,回顾认识前两百年,白辞身上连丝人味都没有。大概是因为等人终于要转世,近百年好不容易有了转变,像是真正活了过来。

  如今别说回到之前,整个处于退化状态。

  一片没有尽头湖,湖面如镜子一般明净漂亮。临近湖畔位置中间飘着一片叶子,无论视线往哪个方向移动,都只能看到这片叶子。

  林云起困惑于这种一叶障目状态。

  一只巨大蜘蛛无声无息接近他身边,抬起蛛腿,轻轻戳了他一下。

  林云起像是不倒翁晃了晃,缓缓偏过脑袋。

  相识一场,罗盘七回去后不久,聂言正好办事路过,也过来看望了一下。

  刚到走廊,敏锐味觉促使他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,推开厕所门,果不其然发现猫腻。

  内里一扇门紧紧闭合,骸骨狗声音伴随燃香味道从中飘出“天道爸爸,那可是你最爱崽,再爱他一次吧。”

  聂言摇了摇头,不去想狗上香诡异画面。为了不引发混乱,他不得不在门口守着放风片刻。

  骸骨狗烧完香,收拾好残渣回到病房,渴望看到奇迹,然而只瞧见垂着脑袋南柯梦。

  “终于搭上话了,但林云起始终重复问一个问题。”

  南柯梦抬起大脑袋“他问我,我是自我,本我,还是超我。”

  “”

  这个问题超乎众人想象,最终打破沉默是白辞“你是如何回答”

  “我骂了句草。”南柯梦哭丧着脸“我不是故意”

  脏话总是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。

  “”

  聂言看了眼白辞“能沟通总归是好事,我听罗盘七说,林云起梦境中有湖泊。”

  白辞微点了下头,他到现在也不通为什么会出现湖。

  论对林云起了解,聂言远没有白辞深刻,但相对而言,聂言能站在一个理性角度去看待“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想,按照一般情况,如果强行划掉名字会如何”

  “凡人之躯,而且用是子簿”白辞闭了闭眼“照理说必死无疑。”

  聂言“可他没有死,至少没有彻底死亡。不妨想想,他没有死透原因。”

  话糙理不糙,这点确耐人寻味。

  白辞站在病床前良久没有说话,就在窗外太阳角度都已经发生偏移时,他哑着嗓子说了三个字“孽镜台。”

  在那方单独被隔开空间里,冥河对岸,是无佚千年来都痴心妄想要得到孽镜台。

  假设当时孽镜台出手,是有可能困住林云起魂魄,避免其魂飞魄散结局。

  骸骨狗忍不住插话“传言孽镜台都没有完全开化,天生断情绝爱,它会多管闲事”

  没有人能给出完全肯定答案,南柯梦之前说完脏话,就被梦境排斥出来,只能让这只蜘蛛再去试试。

  白辞交代了几句,南柯梦小心翼翼“那我去了。”

  说去迟迟没有动静,它讨好地看了下聂言“能减刑不”

  这应该也算是立功表现。

  聂言没把话说死“视情况而定。”

  南柯梦这才哼哧哼哧地去入梦。

  梦里,一切都是熟悉画面。林云起坐在湖边,面上无悲无喜,仿佛是失去了七情六欲木偶娃娃。

  南柯梦轻车熟路绕到他身后,不明白这湖有什么好看,它跟着看了一眼,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。

  南柯梦连忙收回视线,试探着开口“你还记得白辞吗”

  毫无波动双目微微闪烁了一下,很快回归沉寂。

  “白辞让我跟你说,说”南柯梦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大脑袋“说rry。”

  林云起挺拔坐姿微微颤了一下,手探入水中,无意识拨拉着那片叶子。

  “白辞说自己有三大错,第一大错,他早就猜到自己这双眼睛来历,以防万一,瞒着你过去千年修炼咒术;第二大错,你喊他停下时候,他应该象征性地停一下”

  象征性

  三个字让林云起反射性皱起眉头。

  “第三错,白辞说还没想好,想好了再补充。”

  眉间蹙起痕迹愈发明显,南柯梦眼前一亮,有效情绪波动起来了

  关乎自己减刑大计,巨型蜘蛛再接再厉,开始在岸边翩翩起舞,只见它直起身子灵活地甩着蜘蛛腿“i\039rryrry”

  嗓子唱哑了,腿也跳酸了。

  南柯梦单腿揉了揉腰“我明天再来。”

  它走后,林云起望着湖面,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“白辞”

  食指想要拨开遮挡视线那片叶子,这个动作过去一段时间他已经无意识做了很多次,唯独这一次,真正触碰到了叶子实体。

  湖面似乎想要阻止,水流抵挡了林云起推力。

  已经逐渐成形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加深,林云起就快要拨开云雾看到某张熟悉脸庞,却始终有一步之遥。

  “你想要把我困在这里,”他对着湖面自言自语,“为什么”

  湖面起了波澜,湖底出现无数花朵,林云起伸手去捞,发现是镜花水月。

  时间缓慢地流逝,一人一湖就这么僵持着。不知过去多久,林云起忽然在水中看到另一个自己,对方喝醉了一头扎进花丛中。一只幽蓝色蝴蝶飞了过来,气急败坏道“该死生死簿,你又把我床给砸坏了”

  青丝沾染了彼岸花花汁,长发自己顾不了这么多,拾起被砸坏花朵连忙跑走。蝴蝶骂骂咧咧在后面追,追逐间长发自己跑到孽镜台旁,将花朵丢进去,深情款款“这是我专门采给你花,喜欢吗”

  蝴蝶气得翅膀一颤一颤“你还要不要脸”

  “只要能让孽镜台能感受到花芬芳,我愿意承担代价。”

  说完,趁蝴蝶被恶心到,长发自己连忙遁走。

  湖底陆续闪过不少他与蝴蝶相关场景,景象消失,林云起沉默许久,苦笑道“一切都变了,无佚无佚变了,我也不再是从前我。”

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,湖面终归于平静,任由林云起拨开了那片叶子。

  有关这一世记忆疯狂涌入脑海,林云起神情开始恍惚,他看到了眼睛淌血白辞,看到了无佚自毁神念前不甘所有记忆从后到前恢复,鲜活无比。

  与此同时,他和湖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开,这面湖似乎就要从眼前消失。

  林云起轻叹一声;“你若觉得孤单,日后我常来看你就是。”

  湖水给不出任何回答。

  孽镜台本身没有朋友这种概念,只不过在地府漫长岁月,生死簿和那只蝴蝶是它仅存与灰暗无关印象。

  湖彻底化为一个小点消失不见,林云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,重新睁开了双眼。

  光线很刺眼,逼得他想要偏过头。

  “醒了醒了”骸骨狗突然大叫一声。

  视野还有些模糊,朦胧间,林云起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朝自己走来,他眨了眨眼,有些艰难地开口“我说过,i”

  白辞俯身轻轻抱住他,沉闷声调自林云起耳畔响起“说ioveyou。”

  “”

  一定要这么互相伤害吗

  林云起舔了舔干涩嘴唇,在白辞直起身时,努力勾了一下嘴角,学着他一贯腔调问安“早上好。”

  白辞愣了下,随后整个人笑容若春光般明媚“早上好。”

  其实窗外日渐黄昏,太阳正缓缓落山。只是林云起睡了很久,睁眼时没有看一眼,就下意识判定为清晨。

  不过这都无所谓,无论是早安午安还是晚安,他们这一生,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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